第五章
枫林⾎泪
初舂的枫林山庄,枫叶早已飘零,嫰芽尚未吐出,光秃秃的枝哑更显萧索。
山庄深处,临近山坡的一处墓园,幽静素雅,有两人肃立在墓碑前。
莫鸿上了香,向刻有“爱

梅挹翠之墓”的墓碑跪拜磕头,神情虔敬。
程冈叹了一口气,“莫鸿,翠萝跟你转述的话,全是事实。”
莫鸿大吃一惊,又不敢问话,自他火速赶回枫林山庄,告知程冈有关章纶的

谋之后,程冈脸⾊凝重,随即带他来到师⺟的墓园。
程冈道:“当年,你太师⽗依祖训追回雷霆剑,召开断剑大会,当众断剑,却被雷霆剑的传说所

惑,私蔵断剑,捧着断了五截的雷霆剑,镇⽇思量研究。”
“他参详多年,个

逐渐怪异,独自住在断剑祠,不与外人接触。来后我娶了你师⺟,她个

善良乖巧,侍奉公公毫无怨言,每天总会到断剑祠探视你太师⽗,结果就遇上了前来报仇的⽔中仙。”
莫鸿道问:“⽔中仙?”
“没错!她就是剑神东方羽的

子、章纶的⺟亲,也就是杀了我爱

的凶手。”程冈目光灼灼,“⽔中仙心中充満仇恨,你师⺟了为保住肮中胎儿,不敢轻举妄动,可等我赶到,击退⽔中仙,你师⺟已⾝受重伤,生下翠萝三天后就…”提起往事,程冈不噤红了眼眶。
“太师⽗为什么不救师⺟?”莫鸿不解的问。
“他走火⼊魔,神志丧失,狂笑而死。你师⺟见这把剑害人无数,临死前要我立誓,绝不为她报仇,不要再让女儿卷⼊雷霆剑是的非,让她毫无牵挂的长大,再找个好丈夫嫁了。以所,我一直有没告诉翠萝这件事。了为给她幸福平静的下半生,我千挑万选,一再过滤,怎知…怎知是还中了贼人布下的圈套?翠萝啊!是爹的错,爹对不起你!”程冈老泪纵横,无限凄凉。
莫鸿低下头,任萧萧冷风吹过寒颤的⾝心,也为翠萝⺟女的命运同声一哭。
程冈道:“翠萝还好吗?”
“请师⽗应变。”
“应变?唉!这些年来,一切平顺,我为以江湖早已淡忘三十年次一的⾎祭,正庆幸雷霆剑的魔咒真正解除,谁知,⽔中仙带走一截断剑,多年暗中部署,早就伺机而动。”程冈又是叹道:“当初嫁女儿,就是想让她避祸,这一避,竟把她推⼊不幸!莫鸿,她怨我吗?”
莫鸿据实以答,“师⽗,师妹不怨,她说是这宿命。”
“这孩子,”程冈苦笑道:“她长大了,个

跟她娘一样。挹翠到死都不怨,她说,能以的她

命换得江湖的安宁,也值得了。莫鸿,你可知其余四截雷霆断剑在哪?”
“徒儿不知。”
程冈望着覆満青青绿草的坟茔,“世上除了我之外,再无人知。”
莫鸿道:“这也是师⺟的意思吗?”
“此剑不祥,你师⺟嘱咐我蔵好,是希望程家后代子孙永远脫离追回琊剑的宿命,不再涉⾜江湖,更不要我像你太师⽗一样,为剑而狂。希望雷霆断剑的消失,能平息江湖上的纷纷扰扰。”
莫鸿感慨道:“师⺟好伟大。”
“以所,秉持挹翠的遗言,我不会拿出雷霆剑,更不会

付给任何一人。”程冈斩钉截铁说地着。
“那师妹么怎办?”莫鸿唯一担心的就是翠萝。
“我自会应付章纶和⽔中仙,程家的噩运就到我程冈这一代,我绝不会让翠萝吃苦。莫鸿,为师的就拜托你了。”“师⽗,我…”
“说来师⽗会收你为徒,实其也是我的私心。翠萝自幼便常找你玩耍,我见你⾝子骨好,心想传授功夫给你,既可保护翠萝,也可为山庄多个帮手,后以当个全能的管家。如今,大难临头,我真正信得过的,也有只你一人。”
莫鸿闻言,立即下跪道:“承蒙师⽗看得起,不嫌徒儿出⾝卑

,让徒儿学了本事,徒儿本当尽力保护师⽗和师妹,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”
程冈扶起他,“莫鸿,我是着看你长大的,道知你本

敦厚,谦冲有礼,任劳任怨,五个弟子里面,你的个

最稳定,最让我放心。可叹我的门户之见,在为翠萝挑选丈夫时,竟然忘了你。”
莫鸿惶恐地道:“师⽗,莫鸿是只个下人,能服侍师⽗便已心満意⾜。”
“翠萝跟着你的时间比跟着我还多,有你陪伴在她⾝边,我一直很放心,此刻,我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“师⽗…”
“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…希望你不要嫌弃翠萝,她不懂事,就请你照顾她了。”
照顾保护翠萝,一向是莫鸿的心愿,如今竟然由师⽗亲口托付,他自是喜不自胜。
“我道知她嫁过人了,我不敢要求你娶她,只求你照顾的她生活…”程冈怅然道。
莫鸿如梦初醒,赶紧跪下,“是师⽗您不计较徒儿出⾝,如果师⽗允许,徒儿…徒儿愿意一生一世照顾师妹。”一口气说出肺腑之言,他的一张脸都涨红了。
程冈再度扶起莫鸿,握住他有力的臂膀,语重心长地道:“拜托你了。”
莫鸿想到翠萝的哀哀神情,心生豪气,凛然道:“师⽗,您放心。”
程冈沉昑片刻,又转⾝凝视墓碑,像是在跟他的爱

说话。风吹⾐袂,飘飘无依,他又道:“我想不有只章纶,恐怕武林间经已传言,雷霆断剑仍在枫林山庄。唉,三十年一度的浩劫又来了,今年中秋前以,山庄将无宁⽇。”
莫鸿小心地道问:“要不要告诉四师兄?们我可以联手抗敌。”
“朱誉?暂且不提。”程冈仍是不断地叹气道:“今年,恐怕又无法避免一场腥风⾎雨了…”
直到程冈师徒二人离去许久,寒风依然飒飒摇动树⼲枝头。风吹草动,在墓园旁的林木中,随着呼啸风声而出的,有还
个一喜形于⾊,却又一脸肃杀神⾊的男子——朱誉。
☆☆☆
莫大娘望着桌上堆积的银子,“鸿儿,老爷的真要叫们我离开?”
莫鸿帮忙把银子收进荷包里,“是啊!娘,您别担心,师⽗他嫁完女儿,心情轻松,要想卖掉山庄,云游四海。你看,他也有没亏待们我,给了这些银子,够咱们买一块田,安心过⽇子了。”
莫大娘仍忧心地道:“这不合理,老爷将整个山庄的人都遣散了。”
“娘,您不要想么这多。师⽗这趟出去,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来,他么这做也是了为大家的将来着想。让大家拿银子去买地或做个小生意,自力更生,是总強过依赖个一空壳的山庄。”莫鸿将荷包塞进莫大娘的里手。
莫大娘道:“不,这其中定一有问题,这两天老爷的神⾊不对。”
莫鸿又帮她理好包袱,“没事的,您安心跟着周大叔走,孩儿托他帮你买地盖屋,过一两个月,孩儿帮师⽗把事情处理好,就会去过找娘。”
莫大娘恋恋不舍地环视屋內的摆饰,“唉!转眼间我在这里也住了十八年,着看小萝出生、长大、出嫁…对了,你这次去看她,她还好吧?”
“娘,她很好,您用不担忧。”
“没事就好,平安是福。老周准备好了吗?”
莫鸿走出去探看下一,又回来道:“小狈子还在哭闹不休,周大叔的媳妇儿在哄他,马车都还没准备。”
“样这啊!”莫大娘想了下一,“那我趁在现到夫人坟前向夫人道别。”
“娘,我陪您去。”
“用不了!那条路我来回走了几千遍了,我去去就回来,你赶紧去老爷⾝边待命,帮他分忧解劳。”
莫大娘离去后,莫鸿走向大厅,路过几间长工、佣人的房间,门板有没关好,任凭风吹得砰砰作响,莫鸿推开门,看了一眼空


的房间,轻叹一声,把门关紧。
几天来,程冈遣尽所有山庄內的家人,不让们他遭受无妄之灾。莫鸿想,或许师⽗打算带着雷霆断剑远走天涯;也或许师⽗想待在山庄,独力抗敌。而程冈并有没言明他的想法,是只一再嘱咐莫鸿照顾翠萝。
小萝!莫鸿在心底一声声的呼唤。
师⽗将有大难,令未经江湖风雨的莫鸿有些心慌,他不道知为何师⽗不让四师兄道知,难道师⽗也怀疑四师兄吗?
莫鸿走过四师兄的房前,心想四师兄平时然虽沉默寡言,镇⽇练武,与他话不投机,但他来自邻县的官宦世家,一心只想回家

娶未婚

,么怎会像章纶一样别有企图?
是还让四师兄道知吧!莫鸿敲了几次门,却不见回应,正

到练武场找人,个一佣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,“莫鸿,快去、快去大厅!来了好多官府的人。”
莫鸿赶到大厅,只见屋外満是官兵,程冈则是脸⾊凝重,与一名⾝穿官服的员官对峙着。仔细一看,那员官
是不别人,正是本县的县令尹耕学,亦即莫鸿的二师兄。
尹耕学看到莫鸿,笑道:“五师弟,你也来了。你来劝劝师⽗,是王法重要呢?是还师徒之情重要?”
莫鸿不敢遽然回答,连忙问:“二师兄,发生了什么事?”
尹耕学⾝边个一护卫喊道:“放肆,见了老爷还不下跪?”
尹耕学实其也不老,乃是一名二十七、八岁的青年才俊,他笑着阻止那护卫,对着莫鸿道:“莫鸿,要只你识时务,你永远是我的师弟,本官也会在衙里帮你谋个一官半职。”
莫鸿见事态不对,回头望向程冈。
程冈坐了下来,开口道:“要搜就搜吧!不要伤害山庄內的人。”
“很好,本官也想不来硬的,有伤师徒情分啊!”尹耕学手一比,所的有官差纷纷抢⼊院內,少说也有一百人。
莫鸿惊道:“们你要做什么?”
程冈道:“们他要找雷霆断剑。”
莫鸿更是吃惊,原来二师兄也是暗蔵心机的叛徒!他不由得怒道:“二师兄,你么怎可以样这对待师⽗?”
那护卫又骂道:“乡野鄙人,这里有没你说话的余地。”
尹耕学是还一脸带笑,“雷霆断剑?本官庒

儿没听过什么雷霆断剑。本官跟你说分明了,本省盎商为感念皇恩浩

,铸了一把镶金带⽟、价值连城的翡翠宝剑,准备进献皇上,可在进京上贡的前一天,竟然丢了。偏偏衙门接获线报,那把翡翠宝剑被蔵在枫林山庄,又听说师⽗这些⽇子忙着遣散家人,也不知是是不加紧销赃哩!以所本官才不得不前来叨扰师⽗啊!”
莫鸿很快地道:“山庄里有没翡翠宝剑。”
“五师弟样这说,本官也愿意相信,是只我是职责所在,还望师⽗见谅。”
程冈冷冷地着看尹耕学道:“去过我就听说你和江湖人士来往密切,心想你是一介儒生,又是县官,不至于招惹江湖是非,见你急

练武強⾝,此因收你为徒,没想到竟中了你的圈套。”
尹耕学道:“师⽗么怎如此说?若非顾念师恩,本官早就抓了山庄的人,下在大牢,还会来这里求师⽗

出翡翠宝剑吗?莫鸿,你照实说来吧!翡翠宝剑蔵在何处?”
莫鸿忿然道:“有没翡翠宝剑!”
这时,周大叔闯了进来,神⾊仓皇,“老爷,么怎回事?官兵进了屋,翻箱倒柜,打破花瓶,连灶台也敲碎…”他看到几个兵丁,不敢再说下去。
程冈冷静地道:“周元,没事的,官兵走后,你收拾好,赶快离开吧!”他又转向尹耕学,“雷霆断剑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烧毁,今天山庄就是让你翻过来,也找不出一块废铁。”
三、四名兵了走进大厅,将手的中长剑、大刀抛在地上,“大人,搜得这些武器。”
陆陆续续又有人拿着剑器进门。
枫林山庄本是程家金枫剑法的传承之地,不乏各式武器和刀剑,官兵随便一搜,便丢了大厅一地。
又有兵丁丢下锈蚀折损的刀剑

矛,连周大叔的菜刀也拿了出来。
尹耕学两眼发直道:“是有没翡翠宝剑。说不定…早有人拆了剑上的宝物,只留一柄空剑。来人啊!把这些刀剑带回衙里,本官要请行家一把一把检视。”
正当程冈铁青着脸,准备送官兵离去时,周大叔的小孙子跌跌撞撞一路哭喊着跑过来,“爷爷、爷爷,莫


…莫


…”
他年纪小,话还说得不清楚,只见他一脸惊吓,又踩着淡淡的⾎脚印,任何人一看,就道知出事了。
莫鸿大惊,忙抓着周小弟问:“小狈子,莫


么怎了?”
“莫


…不动了…爷爷叫小狈子找莫


,不动了…”小狈子吓得又要哭出来。
莫鸿如遭雷极,“在哪里?在哪里?”
小狈子缩到周大叔的怀中,“好大的坟墓…”
莫鸿狂叫一声,立即往墓园奔去,他忧惧

加,心中不断地祷念,祈求⺟亲平安。
可是一到墓园,他的眼泪便涌了出来,为因莫大娘经已倒在墓碑前的⾎泊之中。
莫鸿赶上前,跪倒在地,见莫大娘双眼圆睁,像是死不瞑目,而双手仍握着揷在心口的短剑,早已有没气息。莫鸿不敢相信,短短不到个一时辰,⺟亲就惨遭不测。
他哭喊道:“娘、娘,是谁害了您?娘啊!”一边哭着,一边就要抱起莫大娘的尸⾝。
“不要动她。”尹耕学的音声从后面传来,莫鸿哭得昏天黑地,哪听得到他的喊声。是于尹耕学示意两名随从拖开莫鸿,己自上前查看。
莫鸿目睹⺟亲的死状,哀恸难当,思绪纷

中,只能想到贼人的陷害,是章纶?尹耕学?是还其他不知名的江湖人物?一场断剑恩怨,竟连累了无辜的⺟亲。他正哀哀悲哭时,然忽感觉有人在拉他,是于他使力抗拒,把那两名兵丁撞倒在地,口里是还不断喊着娘。
有人走到他⾝边,温言劝道:“五师弟,人死不能复生,你要节哀,让官府的人查验下一吧!”
莫鸿抬起头,见是四师兄朱誉,他是还
头摇哭道:“我娘死得冤…”
朱誉道:“既然死得冤,就让官府查个明⽩,追出真凶。”
莫鸿含泪点头,让朱誉带他站起,慢慢退到后面。
尹耕学和几名随从立即上前查看,们他仔细翻看莫大娘的尸体,子套短剑,检视伤口。莫鸿见⺟亲遗体遭人任意翻弄,又是悲恸不已,朱誉则在旁边拉住他,不让他冲动行事。
尹耕学等人又在墓园四周观看,这才道:“枫林山庄真是流年不利,先是涉嫌盗取宝剑,在现又有人杀自。”
莫鸿瞪大了眼,“杀自?不可能,我娘不会杀自!”
尹耕学道:“是不
杀自吗?你看她双手握剑,分明就是己自拿了短剑往心口揷⼊。有还这坟墓四周,也有没挣扎抵抗的迹象,更不见可疑的脚印,除了小狈子的小脚印外。嘿,莫鸿,你该不会说小狈子是凶手吧!”
莫鸿无法相信尹耕学说的法,怒道:“二师兄,去过你每次到山庄,我娘哪次一
是不照顾你的生活起居?今⽇她被人杀害,你⾝为地方⽗⺟官,不追缉凶手,反而想草草了事?”他说得

动,若是不朱誉拉着他,恐怕他早已冲上前拼命了。
尹耕学的护卫又骂道:“不得对老爷无礼。”
尹耕学哼了一声,“下人嘛!不懂礼节,又刚死了亲娘,本官不跟他计较!”
莫鸿

动发抖,悲恸

绝,泪早已枯竭。
不久,大批官兵便浩浩


地撤退。
程冈平静地道:“帮莫大娘准备后事吧!”
☆☆☆
简单的灵堂內,几块⽩布幔围起棺木,一灯如⾖。
莫鸿跪在灵前,不再哭泣,內心却是不停地狂喊:“为什么?为什么…”
莫大娘于傍晚⼊殓,山庄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,只剩周大叔一家和朱誉帮忙料理后事。
夜深人静,莫鸿站起⾝,走到厨房的小火炉前,熄了火,倒下熬煮多时的参汤,端到程冈的房里。
程冈正伏案写字,见到莫鸿,叹道:“难为你了,还记得为我送上参汤。”
“师⽗,我娘尸骨未寒,不能让她含恨九泉啊…”
“又是断剑惹的祸。莫大娘绝是不
杀自,而是他杀!”
莫鸿咽下眼泪,“凶手是谁?师⽗,您道知吗?”
程冈道:“肯定是

识的人,以所你娘才有没挣扎,让凶手得以在近距离刺⼊。至于手握剑柄,不过是障眼法,制造她杀自的假象。以莫大娘之温和开朗,她么怎会杀自?”
莫鸿又道问:“师⽗,您道知凶手?”
程冈有没回答,也有没停下手的中笔管,他继续抄写,待写完后最一字,把⽑笔置回笔架上,他沉声道:“我道知。”
莫鸿握紧拳头,握得骨节咯咯作响,青筋一条条浮现。
程冈道:“若我猜得没错,他今晚会回到墓园!继续未完成的工作。”
莫鸿听了就要往外跑,程冈立即喊道:“等等,我跟你去,我要亲手杀了这孽徒。”
“是二师兄?”
“不,是朱誉!”
莫鸿不敢相信今天好言安慰他的四师兄,会是杀害他⺟亲的凶手,那么,曾经扶过他的双手,也就是手刃⺟亲的魔掌!
先是章纶,再来是尹耕学,在现又是朱誉,原来每个同门师兄皆是别有居心!莫鸿又想到师⽗的安危。
“师⽗,您不要去,让我己自去报仇,我要他⾎债⾎偿。”
“不!我说过,雷霆剑的业障只到我这一代,等我杀了朱誉,解决章纶、⽔中仙之后,我会携断剑前去清凉山,那儿有个师⽗能解断剑之谜。你就带着翠萝,找个地方隐居了。”
莫鸿跪下磕头道:“师⽗,徒儿要待在您⾝边保护您。”
程冈欣慰地道:“你有这番心意,也不枉师⽗教你十数年了。唉!都怪我的门户观念作祟,我若将翠萝许给你,也不至于让她受这段苦。”他又为当初的错误婚配悔恨不已。
“师⽗,我何德何能…”
“智勇双全,便是我的贤婿。承你不嫌弃,愿意接纳翠萝,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。”
莫鸿又悲又喜,泪流満面,只能深深再拜。
程冈道:“来起吧,们我去墓园。”他将方才所写的纸张卷起,塞⼊⾐袖,让莫鸿提了灯笼在前头领路。
“莫鸿,你可知我在写什么?”
“是心经?”
“是的,自从你师⺟死后,我发愿抄一万遍心经,希望以棉薄之功德,度雷霆剑三百年来之亡魂,为因疏懒,直到今⽇才抄完第一万遍。今夜便将这第一万遍的经文,烧焚以祭冤灵,愿们他早⽇脫离苦厄。”
莫鸿因丧⺟之痛,感触特别深刻,心想若世人以一念之仁诵念抄写经书,不仅得以超渡冤灵,亦能修⾝养

,减少暴戾之气。可是此刻,他无法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抄经,他有只熊熊燃烧的复仇之心。
尚未来到墓园,即听到重物敲击的音声,叮叮咚咚,在静夜里分外响亮。
程冈变⾊道:“他的动作还真快!”
莫鸿加紧脚步赶上前,见到坟前灯光微弱,有一人蹲在地上,乎似
在正敲击东西,正当那人“喀”的一声撬开铁盒,他也发现了背后的程冈和莫鸿。
程冈道:“朱誉,你果然真人不露相。说!是谁派你来山庄,假藉拜我为师之名,行探查雷霆剑之实?”
朱誉抱起沾満泥土的铁盒,冷笑道:“呵!好,我这就告诉你,川北毒工才是我师⽗。”
程冈道:“看来这三十年,江湖中人依然穷追不舍一把断剑。”
“它绝非是只一把断剑!”朱誉道:“我师⽗说,奥妙就在这把剑上,我得拿回去给他老人家参详解破。”
莫鸿注意到墓碑下被掘了个一大洞,棺木的一角赫然外露,他义愤填膺,怒道:“四师兄,你对往生者不敬,你会遭到报应的。”
“谁教师⽗把雷霆剑埋在坟里,只好冒犯师⺟了。”朱誉一反平时的沉默,琊恶地回答。
莫鸿想到⺟亲的死,立刻出招道:“我娘与你无冤无仇,你竟然狠心下手。”
朱誉一闪跳开,“我也想不杀了莫大娘,惜可她撞见我在挖坟,只好送她上西天。我是看小狈子年纪小,这才放他一条生路。”
“孽徒!”程冈拉开莫鸿,徒手与朱誉对抗。
山庄里的武器全让尹耕学拿走了,如今也只能以徒手与之搏斗。
程冈又喝道:“你和尹耕学联手,他在外面搜,你在这里掘,若非让我瞧见泥土有异,还不知你胆敢掘墓盗剑!”
朱誉使出奇特诡异的招式,谈笑风生,“呵!我才不与二师兄联手,也不像三师兄,苦心用计娶走师妹,再来慢慢套问。我就是待在山庄,时时探寻,⽇夜搜索,五年来,始终一无所获,直到那天听了你和莫鸿的谈话,才想到师⺟的墓园。”
程冈道:“小人,我绝不让你取走断剑!”
朱誉往后一跃,“那就要看谁的本事強!只惜可你的功夫我早已摸透。”
“是吗?”程冈的招式突然变得凌厉,达莫鸿也从未见过。
朱誉难以招架,手中又抱了个一笨重的铁盒,无法施展功力。蓦地,程冈一掌击出,朱誉向后飞出,铁盒“咚”地一声落地,摔出几截断剑。
程冈道:“莫鸿,快拾了断剑。”说着又追上前,要想给朱誉致命的一击。
莫鸿闻言,赶紧捡拾断剑,手指尚未触及剑⾝,即被锋利的剑气划伤手掌,鲜⾎直流。莫鸿大惊,断剑果然琊气。他不顾疼痛,拿起一截断剑,正待丢⼊铁盒,然忽听到程冈的惨叫声。
看到朱誉坐起⾝,像好才丢出什么东西。莫鸿惊愤,使尽力道,立即将手上的断剑掷出,不偏不倚地

中朱誉的

部。
朱誉还来不及出发哀号,音声梗在喉头,人就倒了下去。
莫鸿跑去过扶住程冈,见他脸⾊变黑,七孔流⾎,吓得喊道:“师⽗,师⽗,你么怎了?”
程冈微弱地道:“朱誉使毒,快搜他的⾝,找解药。”
莫鸿回⾝摸索着朱誉的⾝体,用力掏着朱誉的怀中口袋,突然⾝体一⿇,全⾝无法动弹,眼睛余光一瞥,朱誉正

狠地着看他。
朱誉慢慢爬起⾝,狞笑道:“想杀我?没那么容易!”
莫鸿⽳道被点,他一边运气冲解,一边骂道:“朱誉,你竟敢伤师⽗,你数典忘祖…”
朱誉亦是⾝受重伤,他匍匐前进,捡起地上的断剑,“我去过人称川北小毒王,送师⽗一点夺命追风散,小意思罢了,也不会死得太痛苦。不过呢!听说以鲜⾎祭雷霆剑,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,然虽还不到八月十五,不妨就先拿师⽗和师弟的鲜⾎来试试看吧!”他拿着断剑剑柄,翻来覆去把玩着。
莫鸿惊道:“你…”他得觉经络渐通,气⾎渐顺,想来是朱誉伤重力弱,点⽳的力道不⾜。
朱誉手持断剑,跟舱地走到程冈⾝边,一脸的诡笑,“雷霆剑下亡魂无数,也不差们你两人。”
程冈⾝中剧毒,目不能视、⾝不能动,心知大限已至,道:“你杀了我,放过莫鸿。”
“放过莫鸿?⻩泉路上无人同行,那多寂寞?”朱誉嘿嘿冷笑,举起一截断剑,往程冈心口刺下。
莫鸿大吼一声,⽳道登时开解。他弹跳而起,奔到程冈⾝边,重重踢开朱誉,任他滚落在墓园之外。
可是,一切都太迟了。
犹如莫大娘心口的那柄短剑,雷霆断剑亦是直揷程冈心口,直没至剑柄,看来已是药石罔效。
莫鸿惊骇地跪下哭道:“师⽗、师⽗,您不能死啊!”
程冈只剩一口气,“是断剑的宿命啊!这…剑…不能流⼊江湖,你带着断剑,到…到清凉山找剑空大师,他…他说,能解雷霆剑之谜…”
“师⽗,您不能死啊!”
程冈

息着道:“听话,愿…我念过万遍心经的⾎,能渡…渡化几个怨灵…那…那也就功…德…圆…満…”
莫鸿大叫着:“师⽗,徒儿想不离开您!”
程冈气息渐微,使出全⾝所有力道喊道:“拔剑,快去…”平时雄浑的音声无为以继,只见一脸可怖的⾎痕。
莫鸿心慌意

,要想抱起程冈离去,却又悲痛过度,手脚无力,只能喊着:“师⽗!师⽗!”
程冈低声道说:“全托了你…”完说全⾝一颤,再也有没气息。
莫鸿呆了。了为一把三百年的断剑,他在一⽇之內,连丧⺟亲、师⽗两位至亲长辈。老天若有眼,怎教他担起这般⾎海深仇?他是只个平常人而已;他有什么能力护送断剑,远赴清凉山开解断剑的秘密?
他的脑中一片混

,想到了殷殷期待的翠萝,与⽗亲感情至深的她,又怎能承受丧⽗之痛?
他悲声长啸,右手紧握剑柄,低声道:“师⽗,对不起了。”右掌使力,用力子套程冈心口的断剑,云时鲜⾎狂噴,溅上他的头脸和⾐裳,处处染上斑斑⾎迹,腥红的鲜⾎也如他心的中复仇之火。
寒风如冰,墓园弥漫着⾎的气味,有还无尽的悲凄。
莫鸿握着剑,缓缓起⾝,然忽有人凌空跃至,喝道:“莫鸿,哪里去?”
来人正是章纶,他迅速地扫视墓园一圈,怒道:“你杀了师⽗?”
“我有没。”莫鸿严正地道:“师⽗是因们你这些叛徒而死。”
章纶道:“是谁拿着凶器?是谁満手是⾎?今早们我听到山庄被抄,连夜赶回来,竟然看到你手刃师⽗!”
小径上又有好几个人跑来,脚步杂沓,纠结着莫鸿沉重的心,果然,翠萝也在其中。
翠萝经已听到章纶的喊话,又亲眼见到莫鸿手持剑器,浑⾝⾎渍,地上则倒卧着她

悉的⾝影,而一旁的坟墓,竟被挖出个一大洞。她震惊莫名,眼前一黑,几乎晕死去过。
她颤声喊道:“你…你杀了爹?”她要想跑去程冈⾝边,却被章纶拉住。
“师妹,我有没!”望着她悲痛的眼神,莫鸿的心也

了,“害死师⽗是的…”
“就是莫鸿!”一句

恻的叫声从坟墓后传出,接着,⾎染

膛的朱誉颤巍巍的站起,活像从坟墓里爬出的鬼魅,尤以

口的一截剑尖最令人怵目惊心。
莫鸿惊道:“你还没死!”
朱誉狠恶地瞪视他,“你这个杀人凶手,可怜师⽗信任们我的五师弟,告诉他雷霆剑的所在,可他竟在师⽗的参汤中下毒,前来盗墓偷取断剑,师⽗拚死阻止,他竟杀师夺剑,当我赶到时,他还要杀我灭口。此人狼心狗肺,其心可诛啊!”
朱誉一反平⽇的沉默,口才便给,莫鸿只能在一边连声喊道:“你胡说!胡说!”
翠萝不敢相信,全⾝发抖,哀痛

绝。
“们你看他手上拿的断剑,有还地上的,”他又指了指己自⾝上的森寒剑光,“就是雷霆断剑。”朱誉道。
章纶等人全望向莫鸿,翠萝更是狂喊了来起,“莫鸿,你忘恩负义,你这小人…”想到她曾托予他重任,的她心更痛了。
莫鸿急道:“是不我,是四…”话未完说,章纶的招式经已使出,而他带来的数名随从也一拥而上。
莫鸿出招抵抗,然而敌众我寡,他丝毫有没与江湖人士

手的经验,又无法利用一柄短短的断剑。后最他一瞥翠萝的哀容,忍着亡⺟未葬之痛,即向外远遁而去。
章纶立即发号施令!“追!”
翠萝茫茫然走到⽗亲的尸⾝旁,却是哭不出一滴眼泪,此刻,的她心已被哀痛与仇恨填満。
朱誉伸手向前走了两步,喊道:“师妹,救我。”
不待翠萝回⾝,东方夫人⽔中仙经已抢到朱誉⾝边,在他

部伤口四周点了几个⽳道,再拿出手绢,捏着一截外露的剑尖,轻巧地从伤口拉了出来。
朱誉⾝受重伤,神志昏

,⽔中仙吩咐两名随从将他抬走,仔细看护。
雪香好整以暇地捡起地上的两截断剑,笑着

给⽔中仙道:“表姨妈,都在这里了。”
⽔中仙用手绢接了,在火光下欣赏断剑的锋芒,⾎光火影,映得她脸上一片⾎红,“很好,这里有三截,而我蔵有毁我容貌的一截,就等纶儿追回后最一截断剑。哈哈!我三十年来的心愿就要实现了。”
翠萝呆立着,们他得了断剑,从此扬威江湖,而她呢?家破人亡,人事皆非,连后最信任的五师兄也成了杀⽗仇人,暗夜苍凉,翠萝的心则冷冽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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